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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作亂者誰 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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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衣衫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,料子似乎只是尋常布料,樣式也沒什麽新穎。若說陸昭身上有什麽別扭的地方,大概就是他用紅色發帶綰著個燕尾髻,斜插著一根石簪。燕尾髻又叫垂鬟分髾髻,多是未出閣少女才會綰的發式。陸昭生得好,這般綰發也無不可。只是,陸昭的燕尾顯然不是深受少女們青睞的那個,而是鬼淵世家鬼夫人所創的燕尾。

石簪鎮燕尾,乃是仙門百家眾所周知的召陰之術。從亡者生前所攜之物上攫取亡者殘留氣息,以聚魂之陣、數百冤魂煞鬼作引,以一身靈力作為交換,方可再見亡者。

聽說那數百冤魂煞鬼都要被錮在身亡之地,日日受著生前之苦,以加深其怨氣。而這些惡鬼,是要以施法人血肉飼之。

此法損人心性,銷盡一身根骨,太過陰煞。在她身隕之前也未曾聽得鬼夫人成功的消息,這法子鋌而走險,收效卻難以窺見。卻是沒想到,除卻一個鬼夫人,還有人舍得用一身修行來等一個人歸來。

陸昭的手有些涼,卻不同於陸澤和陸修那種仿佛要凍傷別人的冷。陸婉凝說她的三位堂兄修了邪法,陸修一條手臂老化,渾身冰涼刺骨;陸澤面容如老叟,亦是冰涼;而陸昭,看起來精神奕奕未受什麽影響。若是以身飼鬼,當有所缺憾才對。

地煞殿空曠得很,陸昭拉著她隨意地走了幾步,面前的景象就有了變化。血紅的咒文籠住一個個神色可怖的身影,耳邊是嘶啞的吼聲,恍惚間還能聽到有女子的低泣。

“哎呀,這些小家夥們還是不怎麽安分呢,這麽吵,會嚇到美人的啊!”陸昭放開她,從血紅咒文籠旁走過,悠悠然打了個呵欠,水袖一甩,身子微晃,但周遭登時就安靜了下來。“照顧這些家夥,還真是煩人得很呢!小姑娘,走,帶你去看看那只鬼。”

陸昭在血紅咒文籠的微光下回身,那雙眼睛裏毫無波瀾,映著咒文籠中一個個鬼魅,滲人得很。此時倒也不像是嬌俏女兒了,全然一幅修羅煞像!

“呵呵,小姑娘可是害怕了?”還不等謝逸致作答,陸昭便朝她伸出手來,用著極溫柔的語氣說道,“過來,爹的小丫頭。”

謝逸致就像被迷了心竅一般,徑直向著陸昭走過去。陸昭垂在身側的左手微微移動,帶著血紅的痕跡劃過空氣然後消匿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,你這負心漢,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你一起!”

“你醒醒啊,不是說好,要一起回去的嗎?”

“你有見到我的孫兒嗎?那孩子很乖的,都是我,都是我這個老糊塗的錯啊!”

各種雜亂的聲音瞬間響起,謝逸致已經走到陸昭面前,她對這些卻恍若未聞,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昭。

“父親,大人?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謝逸致的手搭上了陸昭的手,而後,扣住其命脈,卻被陸昭情急之下躲了過去。謝逸致一腳踹向了陸昭的膝蓋骨,只聽哢嚓一聲,陸昭跪了下去,被謝逸致踹到的腿似乎已經折斷,扭成一個詭異的角度。

果然,是腿!先前施法時不是躺在榻上,就是緩慢行走,並未顯現出來。可剛才血紅咒文籠旁身形的一顫,卻是疏漏。甩袖這個動作幅度並不大,可陸昭卻險些摔倒,雖被穩住,可到底不同。

“槲生在哪兒?”

“餵,我說你,不會真的被個小子唬住了吧!”

“呵!不過奇怪你為何會被捉住罷了。之前遇到個高人,迷魂陣法布的出神入化,若不是中心旁落,恐我今日就折在這裏了。”謝逸致劃破指尖,按在墨竹笛上,輕吹了幾下。

凝實為青藍色的靈氣一圈圈漾開,而後拉長為線,盤旋纏繞,竟也是個符文。只見那符文泛著青芒懸在陸昭身前,謝逸致伸手點了那符文一下,指尖亦帶出一點微光,在其周圍一筆又一筆地寫著。謝逸致寫的極快,不過十息就停了下來。

“清心咒?”槲生自然是認得的,自認識謝逸致以來,這惱人的清心咒不知道被他默念了多少次。只是,這清心咒算是咒術符文一類,需以特制的紙張或布料承載,才能發揮其威力。之前那白衣公子的血咒是以自身血液為承載,才喚出了怨氣。無趣這家夥,什麽時候又鉆研出這麽有趣的東西了?果真是個無趣到只知修道的人。

謝逸致可不知槲生諸多腹誹,知道了也不過一笑了之。

青色符文落在陸昭的腿上,瞬間展開為數道符鏈纏繞上去。陸昭身子一僵,惡狠狠地瞪了槲生一眼。槲生站在謝逸致身後笑的極其燦爛,似乎存心要氣死陸昭。

“雖有些事比較在意,但如今宿歌怕是撐不了多久了,我的一線牽被人收了去,怕是,要以魂補魂。”謝逸致轉身,竟是想要徑直穿過血文咒籠。

槲生來不及拉住她,只見,血文咒籠以極快的速度剝落,露出那些扭曲的人形。眾多紅眸直勾勾地看過來,讓人心裏發寒。槲生下意識地結印,卻在下一刻楞在了原地。原是那些邪物周身忽的出現了數道青色符文,將他們如同陸昭一般被束縛起來。

清心咒?這東西對惡鬼邪靈可沒作用啊,這無趣是又為了驗證她新弄的術法不顧死活了是吧!

仿佛印證槲生心中所想,那幾道青色符文不過須臾便在那些黑霧的侵蝕下消散了。

“石簪鎮燕尾,施法人與這些冤魂煞鬼算是靈力一體,再加上又是血肉餵養出來的東西。陸昭被縛,靈力運行周天被阻,禁錮它們的血咒不攻自破。清心咒雖無用,可到底,能清心啊!”謝逸致指尖傷口已不再流血,她微一用力便再次崩裂開來,幾滴鮮血隨著青色靈力再次成咒。

槲生在那些被錮在人身中的冤魂煞鬼撲上來的時候,就已經擋在謝逸致身前。此時手中靈力翻湧,竟是直接手撕了不少。慘叫都未聞一聲,餘下的皮囊頃刻化為飛灰,黑色的魂魄像是楞住一般在槲生身前一圈一圈地圍起來,被後繼撲上來的人抓散後又在原地成形。重新成形的魂魄像是護著槲生一樣,和撲上來的那些東西戰成一片。

“自相殘殺?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,可惜,冤煞過重,又未入得鬼淵受世家超度,只能這般消散了吧。”

槲生瞥了一眼就脫離了戰局,拉著謝逸致就一路強硬地破陣離開。

身後陸昭身上的青色符鏈隱入他的皮肉之下,他施施然站起來,目光有些呆滯,拔下發中的石簪緊緊地攥在手裏,向著互相撕咬的冤魂煞鬼走去。

“再試試,再試試,我一定會等到她的,一定會的……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槲生和謝逸致出了地煞殿就順著謝逸致被送來的路尋了回去。

那個院子依舊那麽荒涼,原來伏在階上的幹屍被扔到一邊,手臂扭曲,露出森森白骨。

槲生上前推開門,院中黑霧彌漫,之前陸修召出來的那些與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。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,謝逸致指尖按上笛孔,微微吹奏幾下。新的紅線從她手中的傷口生出來,依舊是如同之前一般的兩根纏繞。她熟練地將其綁在手腕上,右手執笛,左手系著紅線,正想跟著紅線尋去。

就見槲生拉住了她的手腕,伸手去拽那紅線。兩根紅線嫌惡地躲了開來,槲生不死心地繼續想拽。謝逸致不明所以,但也只好遂他的意,扯了腕間的紅線一把,在他的手腕上也系了一圈。

槲生極其自然地扣住她的手,指尖微錯便已是十指相扣。謝逸致微怔,腕間紅線將他們牽起來,倒有些像凡者定情。

槲生牽著她慢慢前進,玄色衣袍本就不怎麽齊整,想來之前在地煞殿也不怎麽好過,此時顯得更加邋遢。發絲有些淩亂地向著各個方向翹著,前些日子從宿家翻找出來紮著的銀冠也不知哪裏去了,只餘束發的白色發帶。

可就是這般邋遢的樣子,倒是與起初那個少年模樣愈發相似。一樣不修邊幅,一樣擋在她身前,似能撕裂一切黑暗。

謝逸致和槲生不約而同地輕微勾了勾嘴角,兩人手牽著手,走進黑霧之中。

“兩位,留步。”

兩人右側有一人手中拉著什麽東西,聽得有叮鈴哐啷的聲響傳來。一只手從霧中伸出來,黑霧瞬間退至兩旁,露出此人身形。倒也不是其他人,正是之前送謝逸致去地煞殿的陸澤。褐色的麻衣新沾染了血跡,可陸澤一身正氣,看起來不像是丹棲城中的邪修,倒像是哪位隱者門下的關門弟子一般,自有風骨傲氣。

“哼,若不想我直接毀了他這破陣,就讓他出來,為他做的孽受過!”

陸澤還沒接他的話,他身後的人已是忍不住了。

他望向槲生,目露狂喜,雙眸赤紅。“啊!快去,快去把那畜生給我捉來!哈哈哈,我姜偕即將坐擁百城了!”

槲生卻面露不屑,嗤笑道,“你這老東西,竟然還惦記著權勢富貴,怎麽不惦記著點自己的小命吶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叮,您的更新已掉落。

每日早九點更新,保持日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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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及,不如猜一猜陸家三兄弟分別發生了什麽?又或者槲生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呀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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